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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田論壇

標題: 【致敬先輩】長篇紀實連載8《走出大山的人》第三篇《出山追尋》之二…三‘出山追尋’ [打印本頁]

作者: 問心無愧 時間: 2025-3-21 11:55
標題: 【致敬先輩】長篇紀實連載8《走出大山的人》第三篇《出山追尋》之二…三‘出山追尋’
連載續(xù)文:
二. 心神不定
我們都聽過《十送紅軍》的歌曲，它真實描寫了紅軍出山與親人離別時依依不舍的情感。
紅軍出山，蘇維埃的革命成果能否繼承？親人何時能再回山？幾年幾個來回，這次出山也許會更長一點，更久一些，紅軍還會回來嗎？紅軍軍屬會不會再遭敵人清鄉(xiāng)團開殺戒？他們知道以后的處境與安危是命懸一線的，且不談紅軍榮譽政策能否保留，生與死都沒有了定數(shù)，真是令當事親人傷感、擔憂、受怕呀！但是，他們又已經(jīng)習慣了，經(jīng)過幾回合鬼門關的考驗，生死已看淡，相信‘跑反’山前必有路，只要有紅軍在，親人在，就會有辦法，紅軍決不會置鄉(xiāng)親而不管的。
習慣‘跑反’也是大別山人近百年兵荒馬亂的歷史中形成的當?shù)厝斯逃械奶匦�。大難臨頭時，大不了丟下破家當，當‘匪’去，等再轉回程吔!
“雙手緊緊握住長繭的手，心像那個黃連臉在笑”是現(xiàn)在的人們體會不到的親人悲壯離別的真實寫照，此時此刻不管是生別還是死別，勇敢地甩手壯行吧！感慨前后不知道犧牲了多少革命戰(zhàn)士和革命群眾，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殘遭滅門。
大別山是1932年開始二送紅軍的，一送紅四方面軍主力外線作戰(zhàn)，西征配合中央紅軍突圍、后因形勢嚴峻無法返回根據(jù)地；二是留下的紅二十五軍慘遭圍剿，主動突圍轉外線尋找主力紅軍、并主動策應兩支主力紅軍北上抗日，創(chuàng)立了陜甘根據(jù)地迎接三大主力紅軍勝利會師。剩下重組的紅二十八軍千號人堅持大別山老區(qū)，分散游擊，保護群眾利益、賡續(xù)大別山紅旗不倒，播撒革命火種，維護黨的存在與影響……
主力紅軍出山一年多了，紅28軍手槍隊神出鬼沒，四處游擊，飛鉗破敵，為首的正是董先生和高政委，鬧的敵人雞飛狗跳，懸賞布告到處張貼，所以家喻戶曉。
杏三雖然在家，但不安心務農(nóng)。董先生臨別前一習話一直在杏三心里翻著波瀾，雖然沒能向七里湖春旺、汪進先那樣，面對清鄉(xiāng)團的屠殺報了仇，奪了手槍當紅軍走了。但他一直有個心事，就是要找到董先生和紅軍在一起。
一有紅軍的動靜他就煩躁不安，母親已覺察，幾次偷偷落淚擔心幺兒出走恐惹禍。這也讓杏三感到苦悶，一邊開導與安慰著母親暫且在家里做事，一邊坐臥不安四處打探紅軍事情。漸漸……想要出去找紅軍、參加紅軍的決心超過了對母親的牽掛，開始有了不順從母親的舉動。
《三國演義》、《西游記》他看了數(shù)遍留有感悟筆墨，他漸漸認定男兒有志志在四方是正確的一面，母親阻止他實現(xiàn)理想是錯誤的，是暫時的，是暫時沒認識到正確的一面。而杏三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個性體現(xiàn)，有了主見，同時也很執(zhí)拗，態(tài)度鮮明，只要心里確定下來的事，認為是正確的一面，他將勇往直前的。
一天，聽說僧塔寺的碉堡被紅軍端了，心狠手辣的丁某也被鎮(zhèn)壓，杏三丟下耙鋤興奮地找了過去；一天，聽說紅軍在滕家堡張家畈打了一仗，他又去愰蕩現(xiàn)場，兩天不回家；一天，聽說麻城宋埠又有紅軍活動，他又屁顛屁顛地去探個究竟。一來二去總是兩三天不回家，在家人眼里，這后生不安生、野了、潑夫勁上來了，潑夫三爺?shù)拿曉趹糇謇锝械酶懥恕?br /> 潑夫是舍得一身剮，敢拼、敢豁出去的主。夏三姐真是擔心和后怕呀！一想起這幺兒這樣下去的結果會是兇多吉少，心里就難受。杏三只要不在家，只要聽到有槍響，她就趕緊去找，生怕有噩耗，想著想著就掉眼淚。
“這伢不安生呀，怕留不住了，好不容易落了個平安，怕也是想走他爹的路，要出去在槍彈里過一過”？
杏三最像她丈夫干卿了，也是她一生的指望。原來聽話的杏三如今入了魔，心不在家該怎么辦？怎不令她擔憂和受怕呢？
“不知深淺的，都要迎親的人了，還不守本分，沒出息的這里跑那里顛的，沒完沒了，這日子怎么過喲！怎么面對娘家人？指望千萬莫落空”！
面對老大和老二，說著說著就傷心。夏三姐并不是脆弱，而是看準了幺兒將會離她而去，眼下娶親日子將近，他不顧正事沒準頭，怎么去落實成家立業(yè)？
“愣青都是這樣的哈，也許早點成了親就本分了�！蟆�，我們兄弟倆商量過了，就一個弟兒未成家，一定盡全力幫弟兒把親早接了。他結了婚就會安心守業(yè)了，您寬心哈”！
大哥理解母親的心思，有這樣的回答是有孝心和理事(承擔責任)，兩個哥哥也是真心為弟兒好，為家里好，早點讓杏三迎親也許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他們沒想到日后這弟兒真是讓他們傷透了腦筋，不辭而別，一時差點簧了婚約且不說，并且在婚后還敢與政府對抗被通緝。要不是地下黨運作得當，親友說情有情面，還真差點弄得他們?nèi)以庋�，家破人亡，這是后話，不提。
本以為讓杏三趕緊結婚就不用操心和傷腦筋了？哪知道還沒接親，這讓人操心和傷腦筋的事接踵而來，母親夏三姐預感的事真的發(fā)生了，更令家人陷入尷尬和擔心的困境。
三出山追尋
1933年4月，在族人和家人的努力下，到了杏三不得不迎親的日子，初步預定了迎親的具體時間。時間的迫近，杏三卻感覺結婚確實沒出路，同時在這災荒年里，家里經(jīng)濟壓力太大，他不甘心全家為了他背上沉重的負擔而丟了戶族的臉面。想找吉夫叔商量一下意見，可他人去了漢口跑碼頭不在家。
杏三索性突然出走，留下個字條不辭而別，說是要闖天下，要出山見世面，讓戶族人和家人猝不及防，驚愕之極。他不守信約無非想擺脫家里窘迫迎親的煩惱，他討厭夏家對他的評價“文不能提筆，武不能拿槍”。厭惡這門婚事的壓力又無法抗拒。想去參加紅軍一走了之，一來可以擺脫煩惱，二來可以去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這是他一直盤算的心事。既然滿山遍野找不到紅軍，他換了思路，就一路顛沛流離去找機會，也算是嘗試一下書中“千里走單騎”的感覺。
數(shù)日流浪，依然沒有結果，饑寒交迫無處落腳�；厝グ�?沒有了臉面；不回去吧？衣食住行都是問題，真是貨真價實的尷尬與現(xiàn)實困難。無奈的他只得往木樨河十三師新兵招募處投了軍，這一腳邁出，當天就后悔得要死，招募處姓余的連長笑嘻嘻地客氣迎接著投軍，說:
“招了一個有用的文化兵，很好，歡迎” �？赊D眼間就兇巴巴地把他們20人一串押解到黃安縣華家河。
新兵班里一個麻子臉班副假都不假一下，甚是刁難人事，令新兵人人討厭，他得知杏三是個讀書人，心坎有過不去的嫉妒，更是欺壓和刁難。一次排里要他教班里歌詞，感覺疲勞了稍微休息了一下的杏三被發(fā)現(xiàn)后竟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毒打，那惡班副還罵咧咧地說:“叫你教個歌詞還不耐煩和偷懶”。心里卻想得是“讀過書有什么了不起，吃兵糧你就是我的菜，受我的管，這小子讀過書還來當兵是不是想混個前程占老子排長的位子”？
一次出外集訓，更是故意跟他過不去，整的就是你這讀書人，非要杏三毀掉新軍裝縫米袋。
杏三申辯一句：
“新兵就一件衣服，沒有舊的替換”？
麻子班副冷笑一聲，毫無道理與同情而是更狠責罵:
“娘買瘟的，還敢抗拒老子命令”？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這種侮辱與刁難，杏三哪里受得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借機大膽的向黃安縣西北開了小差，一口氣跑了四十里地，因為他知道黃安是紅軍的老屋，容易碰到紅軍和找到紅軍，這正是他離家想去當兵的目的。
一路山嶺，一路小跑，遇見百姓就承認自己是開了小差想當紅軍的人，探問紅軍消息卻沒有人敢回應。當?shù)乩习傩赵诩t軍走后，遭受敵人多次殘酷打擊與受騙，此時此刻的警覺性、防上當受騙地覺悟已是相當?shù)母撸?br />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有氣頸病的老頭，目光炯炯，很有精神地觀望著他的動靜，似乎大有希望，口干舌燥的杏三剛一開腔，老頭卻馬上厲聲喝道:
“紅軍今早經(jīng)過此地，國軍一個排都不敢過，你一人敢過？想找死”！
說完轉身而去，把杏三搞懵了。但懵了的杏三轉眼卻是一陣竊喜，總算有了一點線索與希望，也顧不上口干舌渴、饑腸轆轆，又是翻山越嶺拼命趕路，一直找到日頭將落，可最終帶給他的又是一個失望。
“夜歸的大雁，請你捎個信兒給個準信兒，紅軍到底在哪里呢”？
杏三陷入絕境，三分喪氣，饑寒交迫之下，且日將西落，他正緊張地思索著當下困境該如何落腳時？突然傳來一個嚴厲的喝斥聲:“不許動”，同時，感覺有兩支槍直戳后背心。
“不許動”這一聲，讓杏三心驚肉跳，脊背一陣發(fā)涼�；仡^一望，幸好遇見的是國軍四十一師的架線兵，幸虧不是追逃的兵，否則這輩子真該交待了！杏三做為逃兵，還是被扣押起來。
“抓住一個逃兵，有好戲看了”。
四十一師營地一片喧囂。被五花大綁的杏三像猴子一樣被觀賞著、鄙視著。
沮喪之間，杏三突然想起吉夫叔說過的話: “江湖行走，遇到緊急只要不慌就會有辦法”。
對，不能慌。想起“巧借驚雷來掩飾，隨機應變信如神”的三國演義篇章，想起董先生說書時那善變的豐富表情，杏三心里頓時有了主意。
受到師部通訊排排長的處審，他裝著很害怕和可憐的樣子，一口咬定是來投奔貴軍的。
“你這逃兵，叫什名字，那個部下的”。
“長官，我是逃兵，十三師的新兵…賤名廖盛章，但我是來投奔貴軍的。貴軍是技術兵，長官有文化，我也通書墨，投軍前就想在貴軍效力，在有文化的長官手下混個前程，當個技術兵，混個體面，沒想到報名被騙，錯報了13師，轉來要求投靠貴軍實現(xiàn)理想，一周被毒打兩次遭到責難”……
稱排長是營長，解釋說營地的長官就應稱營長，營地的營長就是師長，讀書人應該這樣稱呼老總的才對。哄得排長高興與同情，取得了他的相信，又見是本地不遠處羅田縣人，來龍去脈又說的清楚有根底，表示理解匯報了上去，上面說了一句“帶兵帶心”還真讓他頂了個姓劉的缺，當了個通訊兵。
“真是巧借投靠、困境來搪塞，隨機應變度危險”。
這是一次遇急生智、有驚無險的經(jīng)歷，要知道逃兵被抓住，是可以殺頭的。杏三若不機靈，還沒出山就被斃了，那才是冤死了他的一生。
兩年多過去，當兵吃糧，可以說杏三的人生又邁出了一大步。走出了大山，移防到過漢口、青山、蔡甸、黃安、黃陂、咸寧、孝感在湖北境內(nèi)打了個轉轉，除演習外沒有打過仗，沒有與紅軍對仗的機會，其實他等的就是與紅軍對仗的機會，好去投奔，可惜這個機會一直沒有出現(xiàn)。
無緣與紅軍相遇，紅軍在哪里呢？杏三一直關注著。此時的紅軍主力正北上抗日，被國軍圍追堵截著，留下來的紅28軍實際上已很少穿制服，成編制大規(guī)模與國軍對仗了，長槍鋸成短的藏在馬褂里以便衣、短槍的形式四面游擊支持地下黨的對敵斗爭，一無固定根據(jù)地，二無蘇維埃政府的招牌，行蹤甚為隱秘，更沒有過去那般張羅與動員了，這些變化杏三哪里知道？
委屈求全了兩年，當兵吃糧，謀泄無功，吃盡了苦頭，找紅軍目標無果，奇跡并沒有發(fā)生。
沾文化的邊，當過團長的勤務兵，挨過打和受過罵；沾文化的邊，被嫉妒、刁難、遭拳打腳踢的責難；沾文化的邊，文貼餉沒拿上反被騙了餉，還遭到排斥外地人的理由被編遣回家。
兩年的磨礪，找紅軍他努力了，用了脫困之法掩飾著內(nèi)心的追尋，奇跡卻并沒發(fā)生，為了求索他受了常人不能受的苦，嘗了普通人不能嘗試的窮兵黷武的苦，挨過打、受過罵、受過欺騙，但是杏三壯實了，人有了韌性，得到了痛苦的鍛煉，為今后走上革命道路留下了伏筆，打下了基礎。
舊軍隊上等兵的資歷，對杏三來說有了當兵的本事，能打槍、懂機要，知道軍隊行事的規(guī)矩，他終于像父親一樣走出了大山，經(jīng)歷了行伍生活，看過平原江河，見過了世面。對于一個山溝里的農(nóng)民娃子的他來說，弄巧成拙當了兵，還當過逃兵被抓過，是一段頗不平凡的經(jīng)歷，也是一次難得的人生體驗。
有人說:“一個人成長，都有一段不平常、不值得炫耀或者說是一段悲哀的經(jīng)歷”。此話很有嚼勁。
“當紅軍喲，不怕殺吔！終有一天喲，轉回程吔”。
歌聲一直在耳邊回蕩。他千里走單騎，用脫困之法巧借投靠來掩飾真實的行動，遇險學會了逢兇化吉，體會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臉不變色心不跳 ”的重要性，這一條是亂世立身安命的根本。
在紅軍與“白軍”的接觸中，杏三對紅軍的認識得到進一步提升，確實感受到了紅軍的好，是主持正義的一方，白軍是非正義的一方。
在紅軍里，董先生、廖師長愛兵如子，官兵一致，從來不欺負人，是為窮人打天下的軍隊，是窮人的軍隊，處處主張正義為勞苦大眾和士兵著想。
白軍里，長官視士兵為賺錢機器、草芥、爾虞我詐處處不公平，代表的是官長的利益，魚肉勞苦大眾與士兵，其本質(zhì)是黑暗的是一條走不通沒道理的路，紅軍走的則是一條光明的大道，紅軍與白軍行的是決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此時此刻，杏三更懷念蘇維埃的日子，鐮刀和錘子的標志招喚著他、提醒著他應屬于其中的一份子，他盼望早日走進行列參加董先生所說過的燦爛事業(yè)，為窮人，也是為自己進行每天最后決戰(zhàn)。
遭編遣后回家的杏三結束了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生活。他的婚姻會不會因為他的不辭而別受到影響？他是否走上了革命道路？情況發(fā)展究竟如何？若知下文，請繼續(xù)觀看第四篇《唯一途徑就是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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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高老爺 時間: 2025-3-21 1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