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春雨》12

暖陽 · 發(fā)表于 2021-12-8 11: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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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暖陽于 2022-1-10 13:59 編輯

寒假是短暫的，轉(zhuǎn)眼就過了�；仉p江后，蘭潔依然整天忙于功課。肚子漸漸大起來后，她又索性搬到學(xué)校住了。雖然林野對此很不放心，但又拗不過她。不知不覺地又過了幾個月，蘭潔已臨近產(chǎn)期了。

家里頻頻來信，要蘭潔回上海生產(chǎn)。林野正值休假，蘭潔也剛好放了暑假，于是，兩人便回了上海。

回到家里，全家人自是喜之不盡，為了迎接林家新一代人的誕生，全家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了。在上海，林家也算是富庶的大戶人家，林家添人進(jìn)口，林老太爺還專門請了戲班，準(zhǔn)備宴請親朋，好好地慶賀一番。

在等待小生命降生的日子里，只有蘭潔一個人最清閑。她依然像在學(xué)校時一樣，一天到晚，抱著個書本啃著。她的心都鉆到那里面去了。

預(yù)產(chǎn)期早已經(jīng)到了，盡管蘭潔腹中的胎兒鬧個不停，卻一點兒也沒有要降生的樣子。

蘭潔不急，倒把家中老小急得不行。大家都盼著孩子早一天出生，林野幾乎天天都要將耳朵貼在蘭潔的肚皮上聽孩子的動靜。老太太的參湯熬了一次又一次。月容也時刻不離地守候在蘭潔的身邊。自從蘭潔說要將這個孩子交給她撫養(yǎng)后，月容心里充滿了期待。細(xì)心的她還怕林野夜晚睡得沉，還讓林野住進(jìn)了客房，她自己則搬來和蘭潔一起住了。

就在大家的焦急盼望中，蘭潔的肚子終于疼了起來。這是深夜子時，蘭潔從睡夢中痛醒了過來。月容一看蘭潔要生產(chǎn)了，這個未曾生育的女人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她忙去喊醒了林野，又去喊老太太。這些天，老太太天天燒高香，求神拜佛，天天盼著孫子出世。臨到媳婦肚子疼了，她卻因勞累過度，睡得沉沉的。月容喊了半天，她才醒過來，手忙腳亂地又是拿小兒衣服，又是抓小鞋。月容哭笑不得地說：“姆媽，孩子還沒有生哩，您拿這些干什么？”老太太連忙說：“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待老太太趕到蘭潔房中，蘭潔的肚子卻又不疼了。

一家主仆焦急的等在一旁，她卻沉沉地睡了過去。如此，疼疼，停停，一個悠長的黑夜過去了。

白天終于來臨，可是蘭潔依然如故。一直鬧到上午九點，蘭潔的肚子才真正大疼起來。只見她額上汗流如雨，內(nèi)衣幾乎濕透了。疼痛的折磨使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林野哪見過這陣式，他只有緊緊地抱住心愛的人，惶惶然地陪她哭著。

一家人干著急，忽聽外面有人喊蘭潔。林野抬頭一看，原來是葉麗紅來了。葉麗紅與新婚的丈夫蘇明回上海度假，特地來看望蘭潔。她走進(jìn)蘭潔房中，只見蘭潔面色蒼白，氣息甚微，大驚道：“林先生，蘭潔很危險，怎么還不送醫(yī)院？”

一句話提醒了林野，他從未經(jīng)過這樣的事，正不知該怎么辦才好，聽了葉麗紅的話，他才著忙喊人備車，送蘭潔上醫(yī)院。

車到醫(yī)院門口時，蘭潔已經(jīng)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了。林野一邊哭著，一邊抱起蘭潔就往醫(yī)院里面跑。

產(chǎn)房里，女護(hù)士要林野到門外去等候，林野哪里肯離開蘭潔半步，他幾乎與那女護(hù)士吵了起來。終于等到接生醫(yī)師來了。這是個五十多歲高鼻梁藍(lán)眼睛的外國老頭兒，大約接了一輩子的生，一付不慌不忙的樣子。等他慢吞吞地戴上手套，又系好口罩，他才動手給蘭潔做檢查。好不容易等他檢杳完畢，他的宣布不亞于在林野頭上響了個炸雷：

“小孩胎位不正，產(chǎn)婦呼吸微弱，你們送來太遲了！”

“什么？”林野幾乎跳了起來！他大聲問那老頭道，“您是說她沒有希望了？”

“當(dāng)然很難說了！”

“不——”林野喊了一聲，沖那老頭大聲叫道，“我太太都這個樣子了，您怎么還不想辦法搶救？我告訴您，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您沒完！”

老醫(yī)師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依然一付毫不驚慌的樣子，說：“林先生，我當(dāng)然與你一樣，希望你的太太和孩子平安無事，可現(xiàn)在，一切就只有等待上帝的仁慈了！”

產(chǎn)房外，傳來了母親的念佛聲和月容那壓抑不住的哭聲。

“我不要孩子！大夫，我求求您，保住我的太太！”林野幾乎是哀求了。

那老頭卻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

林野對這個無能的大夫又氣又恨，卻又無可奈何。他轉(zhuǎn)身撲在蘭潔身上，緊緊握住她那有些發(fā)涼的手，一邊哭著，一邊拼命地呼喚道：“蘭潔，你可要挺住�。∮H愛的，你一定要挺住。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他將她的頭攪進(jìn)自己的懷里，貼著她的耳朵反復(fù)說著：“蘭潔，我的親人，你可千萬不能松這一口氣��！你還記得嗎，我們以前在一起，是多么地幸福！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為了我，你也一定要咬牙挺住啊……”

幾次三番，林野流著淚，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述說著，一遍遍地親吻著他最心愛的人。

也許，愛的力量能創(chuàng)造神奇，不知過了多久，氣若游絲般的蘭潔忽然呻吟了一聲，她微弱地喃喃道：“林野，我……愛……你！”

林野喜出望外，急忙抹去眼邊的淚，接過母親遞進(jìn)來的參湯，一口一口地喂進(jìn)了蘭潔的嘴里。在接生醫(yī)師的努力下，在林老太太的念佛聲中，奇跡終于出現(xiàn)了。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打破了產(chǎn)房里的沉悶氣氛，林家新一代終于誕生了！

陣痛過后的蘭潔，重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林野顧不上看一眼盼了那么久的兒子，抱著蘭潔難過萬分地又哭了起來。

幾天后，林家便將蘭潔接回家中調(diào)養(yǎng)。月容果然一心一意地?fù)狃B(yǎng)著兒子林松，天天抱來讓蘭潔看上一眼。兒子生下來足足九斤重，長得白白胖胖的，很惹人喜愛。那一副俊秀的小模樣，很像他的父親。這使老太爺老太太喜得合不攏嘴。

一來添了孫子，二來兒媳婦平平安安，老太太更是起勁地拜佛念經(jīng)了。老太爺連辦了幾天酒宴，遍請親朋，并請來越劇戲班唱了兩天兩夜的戲。

轉(zhuǎn)眼已到了秋天，學(xué)校已開課了。蘭潔的身子稍有好轉(zhuǎn)，她便急著要回學(xué)校去。林家苦留不住，只好將她送上了碼頭。林野早已回了雙江，這時候也趕回來接她了。

臨分手，月容將小松抱到蘭潔面前，讓她再親親兒子。兒子已經(jīng)會笑了，一對烏黑發(fā)亮的大眼睛瞧著媽媽，笑得那么天真。蘭潔強(qiáng)忍住淚水，低頭親吻了他。她心里雖割舍不下心愛的兒子，但想到月容的孤獨和寂寞，她也只好忍痛割愛，重又將兒子交還到月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