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先輩】長篇紀實連載10《走出大山的人》第四篇…之四“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問心無愧

三. 不變的變化
兩年多不在家，山是原來的山，屋還是原來的屋，柴垛還是壘在樹桿周圍原場兒，拉垮的還是拉拉垮垮，一切因循守舊，一成不變。
廖吉夫除了形體有些變化，除了當鄉(xiāng)里的官差以外，其它的也沒變，還是經(jīng)營著藥鋪，跑武漢做藥材生意。一有空還是忙著到山里收藥、挖藥。
一起玩大的孩子倒是有挺大的變化，聲、形、神都不再是從前細伢時的模樣，有的成家立戶有了伢，拖兒帶妻的，這就是杏三眼前看到的家里最大變化。
當然，杏三也變了，有了軍人氣質，有了風霜侵蝕、日曬夜露的烙印，盡管還是白模兒的像，但身強體壯了，筆直筆直的，成了人高馬大洋尺一米七五的俊后生，像貌英武了，他也該成家立業(yè)了。
從軍后，杏三心懷鯤鵬之志，在軍隊里更名為鵬，意象豪邁，是要找到紅軍鯤鵬展翅高飛的意思�？蓢@如今的他，吉夫口中的這鵬兒盤澗(失志的意思)螺旋一圈又飛回到了原點。
鵬北海，鳳朝陽，又攜書劍路茫茫。
他哪里知道，吉夫叔除了當鄉(xiāng)政府聯(lián)保主任外還兼任平湖軍事運輸代辦所所長。其真實身份是一名老資格的中共地下黨員 。1926年大革命時期入的黨，經(jīng)歷過4.12清黨、寧漢分裂、麻城大屠殺等白色恐怖的考驗；經(jīng)歷過南昌起義、黃麻大暴動等黨內大事件�，F(xiàn)在任中共平湖鄉(xiāng)馬頭山支部軍事部長，是岡、浠、羅、麻、英地區(qū)為數(shù)不多的保留有組織關系的早期共產(chǎn)黨員，直接受皖西特委領導。他更不知道，馬頭山支部書記是族兄廖樹槐，麾下有一個紅軍戰(zhàn)斗小組和一個偵查小組，組長還是廖氏兄弟廖昆山。他們三人是黨內同志，與杏三朝思夢想的皖西特委書記董先生、紅28軍政委高敬亭一直保持著密切地雙線聯(lián)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目標與向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卻渾然不覺。鵬兒此時還搞不清國、共兩黨復雜的黨派淵源關系，更不清楚蘇維埃即共產(chǎn)黨，共產(chǎn)黨即紅軍領導這種隸屬，更不知道共產(chǎn)黨人一直在默默地關注著自己，考查著自己。有詩云：
平時各自忙，難把心事露，
追尋卻一樣，相抉一起走。
四. 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在中國封建制度下，結婚不能因家窮丟戶族臉面是很有講究的，特別是攀高親。杏三婚姻包袱一拖再拖，此刻不能再容緩了，幸虧兩個哥哥明事理，表態(tài)堅定:
不論母親的公田、山林，以及自己的私田任由用度與典賣幫弟兒成婚，我們要對得起過世的父親，決不丟戶族臉面。結果公田三分、公林四十株、魚塘一池加上帶回的可憐的二十塊大洋湊出了結婚費用。
特別是母親夏家叔父通情達理，予于理解與支持，終于選定良辰吉日于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大喜成婚。
洞房花燭，幾次拖婚，終于娶回懸掛很久的名門望族姑娘為妻，婚事辦的熱鬧、還算體面，兩家戶族臉面風光，幾族鄉(xiāng)親高興和熱鬧，結婚用度后家里反而還過得去，經(jīng)濟沒有被拖垮，一切多虧親人們大力支持與抬愛。
夏姑娘漂亮，舉止優(yōu)雅，人和夫君一樣白凈凈地，搭兒(辮子.頭發(fā))烏黑，又和婆婆本就是親戚，一家人和和睦睦，上下有序，人見點頭稱贊，不在話下。
杏三此時身強力壯，不再是瘦弱的從前，種地效率明顯提高了，他一邊在聯(lián)保主任吉夫手下當保小隊副，幫助訓練群眾性壯丁，領有日記二升米伙食費用的實惠。一邊生產(chǎn)務農，小公全農，小日子過得是井井有條，一時間樂不思蜀，稀里糊涂地安居樂業(yè)了，再不謀劃其他，一切任由吉夫安排。母親和一家人看到他能安居樂業(yè)，也喜笑顏開，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廖吉夫也稱贊他守規(guī)矩，帶丁軍訓有條理、章法一板一眼，說話守信用，不缺古風俠義之氣。杏三的一切表現(xiàn)他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這后生有兩把刷子，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廖吉夫心想：
“他們”該放心了！
不久，把杏三送到縣里集訓了兩個月。杏三此時春風得意，好像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結業(yè)回來，他本來是很輕松和愜意的，吉夫鄭重找他談了一次話，使他頓時醒悟，思考了好一陣子，慢慢地會過神來回到初衷。
廖吉夫是這樣說的：
相信小道理容易遮住視線，要從大道理著眼看問題。如今國共正籌劃合作抗日救國，知道了吧？青、紅幫也要為國家效力，你難道不想像關羽和趙子龍一樣為大漢效力？你要拜我為師，不要貪圖過小日子，滿足小道理和現(xiàn)狀，跟著我加入紅幫，好組織鄉(xiāng)親們今后抗日救國。
吉夫叔抽醒了杏三，他頓時醒悟，日寇已打到華北和華東，戰(zhàn)事以及思考訓練班，攘內必先安內的國策�？谷諔�(zhàn)爭已打響，抗日是正確的一面，不當亡國奴，全民衛(wèi)國才能保家是大事。但是抗日要參加什么組織，國共合作抗日是什么組織？派別關系他還不太明白，大道理小道理他也似懂非懂，是要弄懂的。但是他知道紅幫是除暴安良、反清復明、義字當先的有本事的人參加的，不像會道門是裝神弄鬼。他信吉夫為人，跟他走不會有錯。至于要加入什么組織，沒有經(jīng)歷過，但這不要緊，以后弄懂也不遲吧。他便爽快的一口氣答應了下來。行過儀式后改口稱吉夫叔為“師傅”開始參加紅幫香會和義氣活動。
不到三個月，縣政府發(fā)現(xiàn)紅幫勢力發(fā)展太快、言語和行動有激進趨勢，怕坐大了不好控制，突然布告勒令取締了。平湖香堂也不能再設了，散了不少會眾。但吉夫和杏三等少數(shù)幾個人仍在暗地活動并沒有停止。特別是警告土豪劣紳和地痞流氓不要對“匪屬和老實人”欺負過分，做人做事要留后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鄉(xiāng)親間不是沾親就是帶故，行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以及暗地抵抗捐、糧、稅、役等。吉夫此段時間公務多了起來，進山采藥漸漸少了。
吉夫一直用心培養(yǎng)杏三，點撥時局形勢，遇事幫杏三及時總結方法的正確性與錯誤性和討論為人處事江湖策略與紅幫仗義的規(guī)矩。不久又提升他當鄉(xiāng)隊副，掌管武裝鄉(xiāng)丁十余條槍。此時此刻的杏三背著大槍、肩扛著鋤頭、腰系飄帶和腳裹綁腿半官半民好不威風。
但是好景不長，大水沖了龍王廟，山洪沖垮了義水橋。在攤派修復義水橋的過程中，杏三看不慣夏家惡霸魯尼為人做事的作派，年輕氣盛的他多攤了夏家責任和費用與其發(fā)生了沖突，一時鄉(xiāng)紳與鄉(xiāng)政府矛盾緊張僵持數(shù)日未果，鬧得縣府派人過問此事，主張按戶攤派錢物為好。杏三頂了牛，聯(lián)保主任吉夫托病不出面沒有給予杏三支持，令杏三大傷腦筋。他認為師傅關鍵時刻不能堅持真理，堅持正確的一面以致他作為失敗。更沒想到的是，師傅不像往常那樣及時開導、點撥是非，也不勸說與不評判，反而派樹槐表兄勸其辭職以平事態(tài)，這是最讓他惱火與失望的地方。
杏三第一次欲施展拳腳想為國為民謀點福利受到挫折，這也是他第一次表現(xiàn)出對所崇拜與追隨的人產(chǎn)生疑惑與不滿。
“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沒什么大不了的，辭職就辭職，自由自在種田過日子罷！管他什么春夏與秋冬的。
他暗自思量：
董先生如在會怎么看呢？我做的不對嗎？軍隊里是惡官當?shù)�，地方也是惡霸橫行，沒有講理的公堂。吉夫是好人，但不能堅持真理與正確的一面。
杏三是這樣想的，從此不再理會鄉(xiāng)政府任何公干了，內心感嘆:
我這鵬兒飛不起來喲！盤猴兒，蘇維埃在就不會是這樣了。
沒有了信心，他自暴自棄了，其實他錯怪了吉夫，這次他是真病了，多年兩重身份奔波與壓力，特別是政府上下應酬得事事小心和謹慎，擔心行為處置不當暴露身份。前段時間紅軍奔襲縣城得手，他受到責備與懷疑；一支槍的問題又受到調查，引發(fā)他頭暈病癥復發(fā)。發(fā)時，眼帶血絲，天暈地轉，地崩山裂，好了又像沒有事一樣。
這個聯(lián)保主任，原是夏家人擔任的，國民黨二十集團軍司令廖磊巡查鄂東路過平湖軍需交通代辦站時，廖吉夫有幸被招見，見是同姓，長官聊了幾句客套話、詢問了民風民情，并且詢問了祖上源頭來自何方，甚為高興。兩家廖氏發(fā)源地竟同出自江西奉新。吉夫表現(xiàn)興奮借機以同姓、同宗派房頭的關系凱凱而談起來:
我們廖姓在這鄉(xiāng)有萬丁人口，家族興旺發(fā)達，但受當?shù)叵募移蹓汉苁芪�屈，很受委�?
廖磊聽罷轉頭命令王縣長安排吉夫鄉(xiāng)當聯(lián)保主任兼站長以保障鄂、豫、皖要地軍需交通順當與安全，還送了一匹紅騾子給吉夫以示寵信。是廖姓占了夏家的位置，奪了夏家的風光并與夏魯尼結下梁子，這是后話。
自在務農，莊稼長勢極好，杏三已是農活好把式了。一愰兩個月過去一切恢復了平靜，家庭溫馨，媳婦啥、母親啥和杏三啥各盡努力，小日子過得充滿陽光和滋潤，攤派修橋的不愉快早已拋在腦后，杏三仿佛又進入贊平湖的意境。
青山環(huán)疊疊，碧水帶飄飄。
花木爭開放，平湖分外嬌。
但是，平湖從來不平靜。吉夫托樹槐找到杏三約他小敘，他應邀前往樹槐家。廖樹槐是土知識分子，教書先生。其嫂夫人是大革命時期從安徽金寨落難逃過來被他收留下來后結為夫妻的。她也姓廖，也是個大腳，很精干。斯文的樹槐身體一直不好，常抱中藥罐子煎服，但說話是一板一眼的，不缺堅定的語氣。
“你不要受到挫折就失去志氣，當時情況下與夏魯尼斗爭是不能勝利的。搓反索(對著干)要看時機，盡管你是真理方面，但不是真理每次都能取得勝利，取得最終勝利有待將來”……
說著說著，邊咳嗽邊激動地痛斥夏魯尼為人霸道與狡猾。
廖吉夫從外屋叼著煙桿走了進來，紅光滿面，不覺得像是剛剛了大病一場，他不緊不慢在鞋底磕滅了煙灰，一邊注視著杏三的反應，一邊笑著接過話茬說:
“紅幫只是一場笑話，那是個招牌，是對付外面的，紅幫不是正當?shù)慕M織，要去糟粕留精英。我們一直在關注你、培養(yǎng)你，同他們斗、搓反索，先要抗日救國，要救國知道嗎？你要取得同惡霸斗爭的勝利有待將來，要重新加入正當、合法的組織”。
話語間停留片刻，屋里安靜異常，三個人眼光相對時，突然間，樹槐和吉夫異口同聲發(fā)出:“你怕死嗎？”的聲音，聲音在屋里產(chǎn)生共鳴回蕩。杏三吃驚地看著吉夫的臉，仿佛看到董先生的眼神和話語：“ 你怕死嗎？” 看到樹槐深邃的眼睛注視著自己，沉著冷靜如云里霧里的星星高懸。此刻有著從沒有見過的威嚴與平時隨和且文靜的他反差極遠。杏三略顯緊張地問道:
“什么合法組織”？
廖樹槐像上課一樣，雙手按著桌案慢慢站了起來，望著杏三深吸了一口氣，止住咳嗽的發(fā)生，嚴肅地一板一眼堅定的說:
“唯一合法組織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也就是領導紅軍打天下，建立蘇維埃政府的共產(chǎn)黨”。
杏三一聽頓時恍然大悟，隨著額頭炸出了汗，然后是一陣輕松。心想：
哦！原來是共產(chǎn)黨呀！他們是共產(chǎn)黨？如此如此！被丑化的“共匪”竟然是他們，是一家，我的個“大”呀！明白了，搞了半天紅軍、共產(chǎn)黨、蘇維埃政府是一家，國民黨政府是另一家。杏三心中一陣大喜且激動不已，紙被捅破豁然貫通明白起來。急忙愉快地答應:
“我愿意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我不怕死”。
不遠處傳來布谷鳥醒耳的叫聲“不苦”，此刻三雙大手緊緊握在一起。
在舊軍隊里、在攤派修橋事件中，杏三早已看清、看透了國民黨政府的黑暗，看清了走國民政府這條路線是行不通的，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就是找到紅軍，紅軍的革命目地就是共產(chǎn)黨的目標，蘇維埃的目標。他清楚了，所以，急不可待地要求加入共產(chǎn)黨好與惡霸斗、與不公正的政府官僚作斗爭。這正是他接受列寧小學紅色教育的心愿，也正是他多年懸掛在心里的追尋。沒想到這一刻，他終于找到了目標、達到了目的。不，是共產(chǎn)黨、紅軍沒有忘記像杏三這樣志同道合的青年，杏三此刻終于達到了多年的愿望。
幾天后，杏三被引見給上級領導，八路軍辦事處動委會的指導員黎景同志和昆山大哥，分別談了兩次話后繼馬頭山宣誓入黨。同年入黨的還有惠安和汝懷等，相視一笑兄弟會意同心，暗自竊喜。更讓他竊喜的是得到消息說董先生在武漢，今后也許會過來。此時，國共正開始聯(lián)絡合作抗日，但是，沒暴露的共產(chǎn)黨員身份并沒有公開，仍處于地下狀態(tài)，樹槐、吉夫、昆山等同志一直有合法的職務、職業(yè)作掩護。
“乘五馬，貫雙雕”。
“燭滅對香消，刀槍對虎豹”。
1938年7月杏三正式入黨后，身份一樣也處于地下工作狀態(tài)。麻城、英山、立煌是常去的地方，活動范圍擴大了，從東到西，從鄂界到皖界，他更熟悉山溝里的疙疙瘩瘩、地形地貌和小路、同志們發(fā)現(xiàn)他特別能記事、記路、記地名，對他充滿信任與放心。不久他與國民黨軍隊里做地下工作的廖化又有了交集C172師)。
杏三深深體會到了黨的能力、組織關系(時在皖西)、組織紀律的重要性以及黨的指示、任務高于一切的深意。黨組織能量巨大，紀律鐵打，不同于紅幫流于人情，有著嚴格的組織要求和強大地約束力。廖樹槐口中所說的“唯一合法組織中國共產(chǎn)黨干的是國家、民族的大事，事業(yè)不同凡響！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蒼生”。
走上了革命道路的杏三，思想上有了巨大進步，他知道了未加入組織前，組織已內定培養(yǎng)他為武裝支部委員。他由個人崇敬轉變到有了革命的信仰，懂得了共產(chǎn)黨人的言行代表的是組織的行為而不是個人。
從此，杏三不再孤單，不再迷茫，有了理想與明確的目標。有了黨的掌舵，他充滿了革命的信心，他體會到: 黨內同志親如兄弟，與老百姓是一家人，組織做事綱舉目張，為的是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很了不起。是一大批有道德和有革命抱負的好人。其品德深受人感染，就像董先生、廖師長一樣，同他們一起革命，心里踏實，理想一定能實現(xiàn)。也一定會達到。
革命的火種已經(jīng)復燃，抗日烽火正在燃燒。等待著他的是浴火重生和戰(zhàn)斗的考驗，不是去享福，更不是獵奇，而是接受共產(chǎn)黨人高貴品質，接受黨的領導，追求革命的事業(yè)，舍孝行忠，與志同道合的戰(zhàn)友一起為民族、為國家的未來而奮斗。這莫過于是平生所愿，是一個有志男兒最應該去干的事業(yè)，那怕去流血犧牲也在所不惜。

冬雪

杏三在母親和兄長的安排下完婚了，日子過得還算滋潤；但他尋找紅軍的念頭從未打消。共產(chǎn)黨也一直關注著杏三，這是一個雙向奔赴；1938年7月，杏三終于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冬雪

國共合作聯(lián)合抗日，是民族大義；各地抗日烽火熊熊燃燒。革命真理黨指揮槍，杏三從此不再迷茫，堅定地走上了抗日救國的道路。

高老爺

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楚最丁

君子蘭

南門有座橋

南門有座橋

南門有座橋

南門有座橋

哇塞，終于可以頂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