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田五月天

江牧 · 發(fā)表于 5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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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時，大別山的褶皺里浮著半匹云紗。山雀啄破寂靜，露珠滾過板栗樹新抽的葉尖，跌進采茶人斜挎的竹簍。五月的風(fēng)是帶著體溫的，掠過九資河畔的紫云英花田，驚起一片絳紫色的細浪。

茶壟沿山勢蜿蜒，在晨光里舒展成層層疊疊的翡翠色綢緞。戴碎花頭巾的婦人指尖翻飛，嫩芽落入簍底發(fā)出簌簌輕響。遠處的薄刀峰輪廓朦朧，像宣紙上暈開的淡墨，山腰纏著幾縷執(zhí)拗的霧氣，遲遲不肯向初夏的暖陽臣服。

正午的溪水最是清亮。卵石間游弋的柳葉魚忽而靜止，忽而曳出銀線，攪碎了倒映的野櫻桃樹影。岸邊的甜柿樹撐開圓傘，篩下細碎光斑落在歇腳的老牛背上。樵夫的梆子聲蕩過山谷，驚得竹雞撲棱棱掠過青岡櫟林，抖落一串沾著松香的五月雨。

暮色自燕兒谷漫來時，白墻黛瓦間次第亮起橙黃燈火。檐角鐵馬叮咚，應(yīng)和著稻田里漸起的蛙鳴。誰家新焙的云霧茶香撞開了木格窗，混著金銀花的清苦，在石板巷弄里釀成微醺的晚風(fēng)。遠山化作深淺黛色，杜鵑的啼鳴一聲聲，喚醒了天幕上初生的星子。